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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一石两鸟(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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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庄王家大宅内正反形势逆变,神木尊者传人之後是罗刹谷主。但罗刹谷主离去後,又是无极帮及白眉叟接踵而至,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冷面秀士暗暗叫苦,料不得风声走漏得如此快,一着错满盘皆输。无极帮主冷笑道:“阁下来此是否为了老朽,还是为了冷面秀士?”

白眉叟淡淡一笑道:“两者均有,老朽原要找的是冷面秀士,但那幅藏珍图却为尊驾从茅山掌门劫去……”

无极帮主大喝道:“捕风捉影,血口喷人,有何为证?”

冷面秀士忍不住冷冷笑道:“藏珍图已为神木尊者传人取去。”

白眉叟闻言不禁一呆,怒道:“此言可是真情实话?”

冷面秀士冷笑道:“在下向来实话实说,方才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已来过,可惜你等均来迟了一步,不然,两位可亲聆神木尊者传人说话。”

无极帮主沉吟须臾,道:“此言可信,若非神木尊者传人相报,庞老师怎么留得活命到如今。”

冷面秀士脸色一变,冷笑道:“你也太小觑在下了,几条毒物怎可置在下於死命。”

白眉叟厉声道,“眼前不论此言真假,老朽此来志在你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淡淡一笑道:“看来非动手不可了。”

白眉叟随身八卫身形倏展,分守八卦方向,将无极帮主围在核心。气氛立时一变,山雨欲来风满楼,令人为之气促瓮逆,紧张恐怖。白眉叟适时跃出圈外,目注冷面秀士道:“你我另择一处商谈如何?”

冷面秀士乃心机阴狡,见机取巧之辈,忙颔首道:“也好。”身形一展,迅如离弦之弩般掠去。白眉叟如影随形离开魁星阁外,两人身影迅即无踪。

一间草屋中忽响起魏醉白语声道:“有人麽?”

屋外立时闪入一个满面浓髭如猬短装汉子,躬身道:“香主呼唤属下何事?”

魏醉白似是方才睡醒,道:“帮主何在?”

那短装汉子答道:“帮主已离此前往青阳庄王家大宅。”

“什么?”魏醉白面色一变,道:“帮主只身涉险?”

“并非帮主一人,因此地异常稳秘,无虞被强敌发现,仅留下四人,馀均随帮主离去。”

“萧婆婆咧?”

“尚留在此,要属下去请萧婆婆来否?”

“无须。”魏醉白摇首道:“我去见萧婆婆。”身形望外跨出,只见此处是河汊港中沙洲,水道纵横,芦苇连天,一望无际,不禁颔首微笑道:“此处果然异常隐秘。”

满面猬髭汉子手指另一幢茅屋道:“萧婆婆即住在此屋。”

茅屋内突迈出白发萧萧老妪,面现笑容道:“魏香主一场好睡,这般时候才醒来。”

魏醉白赧然笑道:“在下记起我等乘舟之际,因气血浮逆,微感晕眩,服下药後调息行功,功行完毕只觉困倦异常,嘱无事不要惊动,倒下就睡,但不知搬至此处为何不醒。”

萧婆婆笑道:“此乃帮主爱惜香主,点了你的睡穴,故而未曾惊醒。”

魏醉白哦了一声道:“帮主去青阳庄王家大宅何故?”

萧婆婆道:“茅山妖道施展邪术取得陆道玄手中之藏珍图与冷面秀士,帮主命百兽天尊只身前往探明虚实,却久候未返,放心不下,随後率众亦赶去。”

魏醉白面色一变,道:“不好。”急命满面猬髭汉子及留守之人赶去探明。

满面猬髭汉子微露踌躇之色,道:“帮主回来,属下定受责备。”

魏醉白面色一沉,道:“本座担承,速速前去。”满面猬髭汉子应命转身掠去。

萧婆婆打量魏醉白一眼,道:“香主眼神湛朗,英气逼人,看来似痊愈了。”

殊不知严晓星离开王家大宅,即赶来此处换过于中龙,他暗暗吃惊萧婆婆眼力如神,不禁面泛苦笑道:“在下甚难自知是否痊愈,只觉前事尚记忆不清,唉,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萧婆婆诧道:“香主真记不起前事么?”

魏醉白微喟一声道:“似是而非,只恐在下需退隐世外了。”

萧婆婆一笑道:“香主且请宽心,我等此去总坛,主人必已恢复神功,治愈香主定然有望。”

魏醉白喃喃自语道:“主人……主人……在下委实想不出主人是何模样。”说着佯装穷思苦索模样。

萧婆婆见状忙道:“是老身不该提起,此事暂且莫谈,老身屋内尚有酒菜,你我不妨同饮几杯,等候帮主返回。”

茅屋系临时搭建而成,群车重叠可供坐卧外仅木板钉成一矮桌,两人席地而坐。桌上碗内烧野鸭及一尾鱼,均是就地捕捉烹制,萧婆婆斟了两碗酒,魏醉白笑道:“在下正腹中饥饿,不恭敬了。”饮了一口酒,夹了一块野鸭肉入口中,只觉鲜腴异常,不禁赞不绝口。

萧婆婆笑道:“魏香主难道忘怀了老身善於烹调麽?”

魏醉白沉思片刻,剑眉微剔,似忆起往事道:“在下忆起那年中秋节欢宴时,一味松菰山鸡片,鲜美佳绝,必是出自婆婆之手,至今仍是怀念不已。”

萧婆婆不禁笑道:“香主不妨事了,些许微事尚且忆起,假以时日必能全部恢复。”

魏醉白道:“但愿如此。”两人对饮品酌,绝口不提江湖中事,魏醉白只谈各地名肴名酒。

一个时辰过去,屋外突传来一片衣袂振风声,魏醉白大喝道:“什么人?”

“属下胡德胜。”人影一闪,掠入满面猬髭汉子,目泛忧容道:“属下等赶去,发现青阳庄外白眉叟门下伏桩密布,不敢妄自闯入,属下只得独自赶返回报香主。”

魏醉白闻言不禁面色微变,掷杯霍地立起,喝道:“不好,看来本帮弟兄均被困在庄内,在下须立即赶去施救。”

萧婆婆立起道:“老身和香主一同前往。”

魏醉白摇首道:“此处需萧婆婆留守,在下只身潜入较为有利。”

萧婆婆道:“如此魏香主你须小心。”

魏醉白点首示意胡德胜道:“我们走。”

两人赶至青阳庄外,已是月正中天,一双黑衣人由丛中跃出,躬身道:“香主赶来了。”

魏醉白道:“庄主是否仍在王家大宅内?”

一黑衣人答道:“白眉叟门下立在原椿不动,守口如瓶,点风不露,属下又不敢妄自动手,故尔……”

魏醉白双眉微皱,右掌一摆,道:“好,你等留在原处,不要败露身形。”胡德胜应了一声是,与其他二人隐入暗中。

魏醉白扫视了一眼,却不迳自闯入青阳庄,沿著庄外绕了过去。绕了一个弯,倏地一鹤冲天拔起,掠上一株参天古木浓枝密叶内。五丈开外屹立着一条黑影,夜风生寒,正百无聊赖,突感後颈皮一紧,身形冉冉望上升起,不禁魂飞胆寒,却又噤不能声。

两足一踏实,後颈立松,蓦闻身後起了一个森冷语声:“朋友,无极帮主现在何处?”

那人惊魂稍定,答道:“尚在王家大宅内与敝上激烈拚博,仍无胜负,阁下找无极帮主则甚?”

“我与无极帮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人道:“阁下不必前去了,敝上已布下天罗地网,今晚就是无极帮主毕命之时。”

只听背後传来冷笑道:“此等深仇大恨,岂能假手他人。”突感眼前一黑,身形飞沉,定在原处。

一条形如淡烟,若有似无的人影扑向王家大宅,一路安然无阻,如入无人之境。白眉叟率同门下将无极帮匪徒悉皆制住,百兽天尊身受两处重伤,面色惨厉怨毒,白眉叟以阴毒手法点了他十三处要害重穴,驱兽役毒大法均无法施展,目中似欲喷出火来。魁星阁外无极帮主与八蒙面老叟激烈拚搏,怒风如潮,威势骇人。

无极帮主虽然武功高绝,无如八蒙面人联臂合搏,神妙奇奥,一招动八招齐发,宛如长江大河船滔滔不绝,严谨无隙可寻,逼得无极帮主连连变招。白眉叟掠在圈外观战,瞧出无极帮主以精博武功对敌八人,虽守多攻少,却毫无败象,每攻出一招迅厉精奇已极,心中暗骇,冷笑道:“无极帮主,你今晚无异瓮中之鳖,纵有虎贲之勇,亦难持久,不如束手就擒吧。”无极帮主冷笑一声不答。

忽疾掠来一个矮小汉子,神色仓惶,附着白眉叟耳旁低语一阵。只见白眉叟脸色大变,道:“真的麽?”

矮小汉子道:“属下怎敢胡言乱语。”

白眉叟喝道:“你我同去瞧瞧。”转身与矮小汉子飞掠而出。王家大宅白眉叟门下匪徒个个仍守在原处,却泥塑木雕一般为人点住穴道。

白眉叟见状,即知有异,喝道:“冷面秀士咧?”矮小汉子尚未答言,忽觉寒飚疾闪,拦腰卷来,嗥声未出,已自尸分两截,鲜血喷飞。

白眉叟面色一变,眼前人影疾闪,现出一中年蒙面文土,不禁呆了一呆,忖道:“今日江湖委实令人怪异难测,相助老朽八友隐秘本来面目,无极帮主及神木尊者传人亦是如此,眼前所见更是一般。”沉声道:“尊驾是何来历?”

蒙面中年文士冷冷答道:“阁下不必多问,倘欲取得藏珍图,阁下必须前往东岳鹰愁谷,无极帮主不过是一傀儡而已,他身後还有主人,要知打草惊蛇,对阁下极其不利。”

白眉叟愣然道:“尊驾为何与老朽说这些?”

蒙面中年文士冷笑道:“在下并非向阁下有所需求,因为在下亦图谋藏珍图殷切,各凭机缘,矢志与求,阁下今日所为愚不可及……”话尚未了,白眉叟目中怒焰逼射。

蒙面中年人手掌一摆,微笑道:“阁下不必动怒,今日阁下若擒了无极帮主,恐枉费一片心机,不如长线放远鸢,追踪无极帮主身後,觅寻他那总坛藏图确址,於人於己均蒙受其利,阁下何必甘犯众怒以成众矢之的,岂非愚不可及。”

白眉叟心下略动,但疑虑对方系无极帮主门下或同道,若为他言词所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恐铸成大错,冷冷一笑道:“尊驾之言虽不无见地,但尊驾来历如此隐秘,老朽焉能不有所疑虑。”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道:“在下乃一片好意,听信与否端凭阁下,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阁下若不见机而退,片刻之後阁下等人恐成阶下之囚了。”说着一闪疾隐。

白眉叟呆了一呆,接道:“此人来此如入无人之境,一无拦阻,我那手下俱遭暗算制住,谅来此刻强敌恐不仅他一人。”一念至此,心中猛泛寒意,迅疾返身回奔至魁星阁外,喝道:“住手,我等快走。”身形一鹤冲天拔起。八蒙面人闻声不敢违命,纷纷如电腾空掠去。

无极帮主见他们无故突然撤离,大惑茫然不解,忽闻一丝语声传来道:“帮主。”

但见横木笼荫下立着魏醉白,不禁大喜疾奔过去道:“多谢贤弟解围。”

魏醉白摇首道:“此非属下之功,乃属下略施移花接木之计,帮主,你我快走,白眉老怪尚在庄外窥察帮主行踪,欲尾随身後。”伸手一拉无极帮主衣袖快步走去。

无极帮主途中发现老怪手下及冷面秀士同道,更有帮中布下伏桩均纷纷昏倒在地,不禁一怔道:“本帮弟兄显然系罹受白眉老怪门下暗算所致,但老怪门下又是何人所为,难道是贤弟麽?”

魏醉白摇首答道:“罗刹谷主率领门下潜入,施展陶家秘制之迷魂散将白眉老怪伏桩制住,是属下情急生智,扮作帮主模样诱开罗刹谷主,稍时罗刹谷主必察觉受愚重返王家大宅。”他们两人身法迅快,片刻已掠出青阳庄外。

草丛中忽腾起胡德胜两人,双双躬身施礼道:“帮主无恙麽?”

魏醉白喝道:“我等快走。”

无极帮主怀著沉重的心情,返回河汊港苇草丛中,只见霜鬓白发萧婆婆立在草屋外伫立守候,瞥见无极帮主等返回,下禁面现笑容。魏醉白一言不发,迳自跌坐在地运功调息,面色显得惨淡无神。萧婆婆面色微变,道:“魏香主似作过一场激烈拚搏,损耗真元内力甚钜。”

无极帮主苦笑一声道:“老朽也不知,今日是老朽生平从未曾有如此惨败,损兵折将,几乎无法身免。”遂将经过情形叙出。

萧婆婆不禁面色大变,道:“如此说来,武林群雄均知泰山瑶池宫主之事了。”

无极帮主摇首答道:“虽盛传甚嚣,但不知瑶池宫主之名,亦无法知宫主隐迹之处。”

萧婆婆暗道:“此事隐秘无常,莫非你这老贼心存叛异,岂可外泄。”益发坚信柳无情之言是真,不禁故作长叹一声道:“帮中弟兄失陷强敌之手,恐吐露我等在此处潜踪,我等如不速速离此,强敌定会找来。”

无极帮主颔首道:“老朽怎不虑及此,但魏贤弟尚未醒转,怎能离此,何况帮中弟兄仍陷在王家大宅,弃之离去於心何忍。”

胡德胜两人闻言心中大为感动,萧婆婆先入为主,却不信他假慈悲,暗暗冷笑一声,面上不露丝毫神色,道:“帮主仁义为怀,却难用在这般节骨眼上。”突然,魏醉白缓缓立起,面色漠然如冰。

无极帮主道:“贤弟好些了麽?”魏醉白咧唇淡淡一笑,神色痴呆。

萧婆婆叹息一声道:“魏香主看来尚未痊愈,神智有时极其明白,但有时却浑噩不清,老婆子为他不胜担忧。”

魏香主忽张眼四顾,道:“我等身在何处,怎还不走?”

萧婆婆道:“我们这就走了。”向无极帮主示了一眼色。无极帮主虽不明何指,却身形腾起,魏醉白等人纷纷穿空随去。他们身法迅快,片刻之间,已落在五里外河洲上,仍是苇草连天,一望无际。

蓦地——随风传来数声长啸,数条身影从苇草面上冒出,此起彼落,身法绝快,似是追踪无极帮主而来。无极帮主忙喝道:“速择处隐藏。”

五人身形藏起後,只听一清朗语声道:“想不到无极帮主这老贼跑得如此快。”

继又闻森冷狞笑道:“谅他插翅也难飞抵东岳。”

语声渐远寂灭,无极帮主身形缓缓立起,目中精芒怒射,强抑着胸中一腔愤怨,长叹一声道:“如非主人将得力臂助纷纷召还,老朽岂有此败。”

萧婆婆答道:“帮主师老无功,总坛空虚,武林间又风风雨雨,主人何能不将他等召返。”无极帮主默然。

萧婆婆催促离去,偕同奔至江岸小渔村内借屋栖身,由萧婆婆只身一人前往最近镇集,购买一应所需之物後返回渔村。他们五人均易容换衣,尤其萧婆婆满头银白俱染成了黑发,由於风声很紧,途中艰难凶险可知,胡德胜丁二虎两人扮成车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两辆鸡公车,一边装了数只箩筐,内贮货物,另一边坐著萧婆婆及魏醉白。

魏醉白太阳穴上贴著两块黑黑的狗皮膏药,满面病容,瞑目合睛,无极帮主则扮作商贾模样,背负行囊,留置了银两谢赠屋主,夜深更静时离了渔村。距徐州城九十里外官道上黄尘扬空,奔骑如飞往来不绝於途,照面时打一手式表明身分,或停骑频频细语即分道扬镳。

无极帮主五人装扮得维妙维肖,丝毫不露武林人物模样,眼神敛蓄犹如常人,但察觉道上人物有异,心中暗惊,低声道:“你等发觉有点异样麽?”

萧婆婆颔首道:“江湖白道上似结聚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黑道几乎绝迹,往常往来这条道上的无不是枭雄豪杰,今日迥异显然,帮主,我等应小心从事,到得总坛再说。”

他们小心翼翼,装得又像,一路平安无事,进入徐州城,转入僻巷一家万全客栈住下。万全客栈简陋污秽,多为肩挑负贩所居,巷仄偏僻,毫不起眼,亦不为富贾达官所喜,禁足不前。一个店夥蹲在店外阶石上,映着阳光口中哼着小调,抱臂眺望行人,一副懒洋洋神态。

他忽见一辆鸡公车进入僻巷,魏醉白一行渐近,不禁直腰立起,迎上前去,笑道:“爷台是要住店麽?”

无极帮主道:“正是要住店。”

那店夥道:“小店正有三间空房,正好供五位住下,容小的领路。”

无极帮主心中大感惊愕,诧道:“宝店今年兴旺运隆,日进斗金,著实令人可喜之事。”

店夥嘻嘻一笑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想不到敝店也有时来运通之日,这几日来住店的都是江湖豪雄,大把银子花用似水一般。”

无极帮主微微一笑,魏醉白与萧婆婆亦由胡德胜丁二虎搀著入店。走入後面一座小小跨院,数株嫩柳垂丝摇拂下掩著一列三间土屋矮房,店夥笑道:“这够五位住的麽?”

无极帮主道:“够了,黄三爷还在麽?”

店夥面色微变,瞠目嗫嚅道:“怎么你老人家还是熟人,小的为何从未见过?”

无极帮主伸手入怀取出一面铜牌,道:“你不知道的事仍多,不准多问,你去唤黄三爷前来见我,务须隐秘形迹。”语音森冷已极。店夥忙接过喏喏连声而退。

片刻,只见一肥胖中年人急急走入室内,无极帮主以眼色示意,欠身立起,抱拳笑道:“黄三爷半年不见又发福了,小老儿多承照顾,心感不已,此次意欲贩一笔货,不知黄三爷可否相助?”

肥胖中年人哈哈大笑道:“佟兄,此处不是谈生意所在,我俩久别重逢,请你喝两盅去。”说着唤来店夥,吩咐一应开支均记在他的账上,牵著无极帮主出店而去。

万全客栈内暗中隐有一双锐利目光注视着无极帮主及黄三爷,但两人装扮得极像,竟骗过了此人。黄三爷途中默不则声,领着无极帮主走向大街一家“海月”楼,尚未跨入,黄三爷低声道:“帮主,您老知否咱们主人也赶来了麽?”

无极帮主不禁一呆,愕然瞪目道:“你说瑶池宫主也赶来啦?”

“正是。”

“宫主现在何处?”

“就在万全客栈内。”

无极帮主更是大感惊愕,诧道:“那你为何领老朽来在此处?”

黄三爷微微一笑道:“奉宫主之命,不得不尔。”说着一步跨入海月楼,立时起了一片吆喝之声,店小二急步趋前,领着两人登楼看座。

楼面上已上了七成座,其中不乏江湖人物,无极帮主一眼即瞧出约有三四张桌面食客都是久未露面江湖的黑道高手,不禁暗暗心惊。落座後,唤了酒菜,黄三爷即与无极帮主谈说生意买买之事,引开邻座注意後,低声道:“宫主此来因本帮日趋衰微,意在探明武林局势,筹策未来大计,再者欲瞧瞧神木尊者传人究竟。”

无极帮主淡淡哦了一声,道:“看来宫主已知老朽等人抵达了。”

黄三爷点点头道:“知道了。”说时店小二已送上酒食,黄三爷在无极帮主碗中斟满了酒,宾主互敬。楼面上喧嚣如潮,豪笑盈耳,忽戛然寂灭,鸦雀无声。

无极帮主猛然一惊,忽闻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在此掀风作浪,原来是久未露面,自称都阳一奇的鬼手阴奎。”说话之人正是白衣银神龙翱翔,身旁立着丐帮名宿铁韦护谈吾。

那鬼手阴奎穿着一身丝织紫花长袍,白面微髭,看来不过四旬开外年岁,其实已逾七旬高龄,眼神森空如电,令人生出阴冷逼人感觉。鬼手阴奎阴恻侧一笑道:“难得龙老师还记得阴某,你我河水不犯井水,为何妄指阴某掀风作浪?”

龙翱翔冷笑一声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将贺平等人擒往何处去了?”

“你是说贺小化子麽?”鬼手阴奎咧嘴一笑道:“阴某瞧不顺眼他们狐假虎威,颐指气使模样,是阴某一时兴起将贺小化子等制住。”

龙翱翔眼中怒芒逼射,大喝道:“龙某奉神木令所命,望汝速予释放返回都阳,免自找罪受。”

鬼手阴奎面色一变,冷笑道:“阴某正想见识神木尊者传人究竟是何人物,烦请龙老师转告,阴某午刻在云龙山南七里外杏林之内恭候。”拂袖率众扬长下楼而去。白衣银神龙翱翔嘿嘿冷笑两声,亦偕同铁韦护谈吾离开海月楼。

无极帮主望了黄三爷一眼,道:“你我也随去瞧瞧。”

忽闻一极轻微语声送入耳中道:“此刻距午时尚早,鬼手阴奎并非好相识,此举实有诡计在内,不可轻学妄动。”

无极帮主面色大变,只见一老叟下得楼去,忙低声道,“宫主来啦,我等快去拜见。”

黄三爷掷下一锭纹银,两人急步下楼,只见老叟身形正转入一条僻巷内,俟两人走入巷中,已无老叟身影,但见一青衣短装小童由巷侧闪出,低声道:“两位随小的快来。”

万全客栈内魏醉白躺在榻上忽倏地翻身坐起,道:“在下出外走走,顺便去药坊内配一帖药。”

萧婆婆担心他神智不清,忙道:“你怎能轻易离店。”

魏醉白摇首淡淡一笑道:“不妨事,在下片刻即返。”忽闻院外起了一声低沉啸音,声虽不大,却森寒刺骨,只觉一条人影飘闪掠过,身法奇快。

萧婆婆面色一变,低喝道:“我等切不可败露形迹。”

魏醉白道:“这个在下知道。”装著身形不支,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萧婆婆犹不放心,颤巍巍随着走出,经过一条通道,两侧均是木板隔成小间,只觉一股血腥刺鼻,魏醉白亦有所觉,但见一扇木门虚掩着,他似不经意般用肘支著那扇木门。呀的一声,木门悠悠开启,抬目望去,两人不禁面色大变,只见三具尸体僵坐在榻上。

三尸面目怪异,凸目塌鼻,颧张颚掀,獠牙外露,肤色黧黑光亮,同伸臂扬掌作势,似惊觉来敌有异,联臂出掌,那知来敌武功奇高,竟在倏忽之间先发制他们於死。萧婆婆忙拉著魏醉白衣袖迅快走出两步,传声道:“魏香主知道这三人来历麽?”魏醉白摇首一笑,神色凄然。

萧婆婆欲言又止,暗叹一声道:“你走吧,早去早回。”

魏醉白点点头,望店外走去。他走出店外,目光四巡了一眼,迳向东首阴暗小巷走入,巷尾一座破败衰凉的城隍庙阗无一人,他缓缓跨入庙门。当年这城隍庙极具规模,飞甍雕梁,但不知何以如此衰微,尘网蛛结,苔绿厚障,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栗。

神案之後突传出一个低沉语声道:“来者何人?”

魏醉白冷冷答道:“尊驾藏在此处则甚?”

帷幔一扬,闪出一身长八尺,马脸阴森白衣怪人,两目神光炯炯如电逼射在魏醉白脸上,半晌桀桀怪笑道:“俗子病夫,速离此处,免罹杀身之祸。”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在下染病难愈,祈神默佑,又不碍尊驾何事,逼驱何由?”

“你知道我是谁麽?”

魏醉白摇首答道:“萍水相逢,在下何能知之?”

白衣怪人双目一瞪,凶光逼射,狞笑道:“你不知道还好些,倘知道我的来历,你准死无疑。”

魏醉白摇首凄然一笑道:“彼此无怨无仇,何必以死字相胁,况在下重病在身,索然并无生趣,生死二字已淡然处之。”

白衣怪人道:“那又何必祈神默佑?”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只求心安而已。”蓦觉一片衣袂振风之风入耳,人影纷纷疾如闪电般掠入殿内。魏醉白佯装无觉,其实已看出来的共是四人,劲装捷服,均五旬开外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面目阴冷,一望而知俱身负内家绝学。

只听一个沙沉语声道:“老二,阴老大已与龙翱翔老儿照过面了,约在午後在云龙山南杏林内见面,小弟奉老大之命请老二率众前往相助。”继又惊噫一声,手指著魏醉白,诧道:“老二,他是谁?”

白衣怪人冷笑道:“凡夫俗子,无须理他。”

“不成,恐道出我等藏身隐秘,不如杀之灭口。”魏醉白偷觑说话之人,只见此人身长不过五尺,头大如斗,面色黄里透青,浓眉如刷,虎目蒜鼻,海口绕蓄一部浓髭,貌像狞恶凶残。

白衣怪人点点头道:“也好。”头大如斗矮子两指疾伸如电望魏醉白胸前点去。

只听一声哎哟,白衣怪人相继发出一声惊叫。原来——那头大如斗的矮子右臂伸向半途,不觉腕脉一紧,不见魏醉白如何动作,五指已扣在右手腕脉穴,血行立时反逆,胸口一瓮,但感鲜血几乎喷出口来。白衣怪人惊呼出声,神色大变,厉喝道:“原来阁下亦是武林人物,老朽走眼失敬了。”

魏醉白冷笑道:“是与不是武林人物都是一样,反正尊驾已有杀人灭口之意。”

白衣怪人呆得一呆,微微一笑道:“阁下之言倒是一针见血之词,老朽也无须枉费唇舌,请问阁下来此有所为否?”

魏醉白冷冷笑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无相干。”说着哈哈一笑、五指了松,身影疾闪无踪。头大如斗矮子两眼射出怨毒无比神光,无奈真气逆行,不敢追赶,暗中调匀真气。

白衣怪人叹息道:“此人精华内蕴,愚兄走了眼了,恐後患无穷。”说着略略一顿,又道:“阴老大未免小题大做,一个龙翱翔怎能……”

话声未了,一个身着锦蓝劲装,獐头鼠目老者道:“阴老大此举实寓有深意在内,他意在诱使神木尊者传人入伏。”话言甫落,人影一闪,只见魏醉白再度现身落在殿内。

白衣怪人大感惊骇道:“阁下为何去而复返?”

魏醉白道:“在下奉劝不要与神木尊者传人为敌,招致杀身之祸後悔无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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